几年前全家与几门亲戚一起去肯尼亚马塞马拉野营。有一天太阳快下山的时候,我们在河边戏耍。河水很浅,有几块地方河床露了面,孩子们赤着脚拉着手在烂泥里蹦蹦跳跳。远处水深一点的地方,两只河马懒懒地赖在水里。向导站在孩子旁边拿着望远镜东张西望,一脸警觉。我问他在留意啥,他说这一带会有鳄鱼,得多长个心眼。
过了一会儿,向导说,厨工在崖上准备了点心,我们上坡吧。我们三三两两爬到坡顶,正逢太阳下山,西边天空一片火红,远处孤单的金合欢树像把张开的阳伞,伞后地平线上又大又圆的金色太阳像只刚出炉的铁盘,在慢慢下沉,空中云彩的颜色越来越深,火红很快变成了腥红,接着大片青紫红。太阳完全消失前似乎做了最后挣扎,执意在身后撒下一片绚丽,哪怕只是短暂的绚丽,在宁静的黑夜铺天盖地压下来之前光辉一番。
突然,身后传来一阵高亢的歌声,象一道闪电划破黄昏的寂静。我们转过身,只见一群马赛部落妇女,簇拥在一起,一边响亮地鸣着高调一边向我们走来。她们脖肩胸前带着一圈圈色彩斑斓的线织项链,比晚霞更鲜艳。接着,又一阵洪亮的歌声从另一边传来,呼应着妇女的歌声,似乎被女歌音召唤而来。我们侧过头,只见一群马赛部落男人,手提长杆,上身赤膊披挂着五彩珠绳,下身围着大红或天蓝或橙黄的布裙,一边激昂地对唱着高调,一边也向我们走来。向导向我们宣布,这是他们为我们准备的惊喜聚会。男男女女逐渐汇聚到我们跟前,热情地拉起我们的手,很快我们都入了群,跟着他们又唱又嚷,学他们滚着舌头让喉咙发出很高很长的颤音,与他们打成一片。
不知什么时候谁已备好一堆篝火,即刻红火熊熊,我们一个个排成一队伸出手臂前后接成长龙,绕成圈,围着篝火跳舞。接着,马赛男人一个个跑到女客人前,面对女人,随着歌声节奏在原地往空中跳,越跳越高,可以离地几尺。向导说,马赛人的风俗,小伙子喜欢哪个姑娘,以原地跳高的方式来表示好感,若有其他男子也喜欢同一个女人,那免不了要比一比谁跳得高。马赛人一个个都那么会跳,象弹簧一样,怎么跳也不松懈。火光印着他们赤黑光亮的肩肌,洁白无瑕的牙齿,壮实灵活、比例完美的长腿健臀。
随着黑幕的降临,远处群山慢慢消失,唯有我们的篝火晚会成了茫茫黑夜中一个亮点。
跳出汗了,嗓子唱哑了,我们在厨工已准备好的露天餐桌边坐下来吃饭。六岁的儿子跑到我身后给我梳理头发,两只温暖的小手象两把温柔的梳子,替我左右摆弄。他一边给我打理,一边轻轻在我耳边说:“我把妈妈打扮好了,所有马赛人都会到我妈妈面前来比跳高!”